贺英
先后就职外交部、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退休前为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驻比利时首席代表二级巡视员
1972年2月至1979年7月我就读南外。从小学四年级起我们学习并寄宿于此,在这里长大,从儿童到少年到18岁的青春。人生从这里启航。
这期间,老师们就像在进行接力,把我们从一个老师手上交到了另一个老师手上,直到小苗长大成材,送他们远走高飞。
七年半的北京东路岁月是不能忘记的。今年南外六十寿辰庆,正是我们所期待的一场与母校相识半个世纪的重逢,让我忆起我的几位南外老师。
法语启蒙老师郗崇振
“这个班人才济济,也很幸运。”法语启蒙老师郗老师近年常常如是说,一听就是源远流长知根知底的一句点评。
1972年2月,约四十个10岁多点的孩子从南京各小学入南外,分在小四法班。一个大班分两个法语小班,郗崇振老师教一个,徐存平老师教一个,她们都是南大毕业的高材生。
在郗老师眼里,这些比她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学生,就像自己的孩子。一年后因故不再带我班,她觉得挺遗憾。本想把你们一带到底至高中毕业,多年后她告知我们。但郗老师后来一生都在关注我班,总说,虽然我只教了你们班一年,但我对你们班比较亲。
叠加达150高龄的郗老师伉俪来巴黎自由行之际,分别看望了昔日学生。说来惭愧,我正打算去看望老师,不料腰突犯了。倒是让老师带着牵挂登门来访。
我父亲住院,郗老师知我无兄弟姐妹与我一起面对,对我担心不已。熬好一罐山药木耳鸽子汤亲临医院看望。后我去郗老师家,一进他们整洁舒适的家心情就放松下来。
都说人生“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 。五十年了,走着走着,我们师生却越走越近了。
初中班主任王富华老师
“要知道,乡下几乎都是锅底塘,万一失足落水,加之黑夜无人在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岂不是大事!”王老师至今说起仍心有余悸。原来在栖霞学农期间,晩上十点多两三个同学打手电悄悄去池塘边摸鱼虾。住校生的班主任老师就像是他们的家长,简直操碎了心。
如今在我班“小小无猜齐长大”微信群里,年届花甲的学生与耄耋之龄老师之间时有互动,王老师、我们的法语启蒙老师郗老师、带我们冲刺高考的陈卓殊老师都加盟了我班群。师生一起多次向全国五大贫困县之一的云南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福贡县贫困村民和学生开展捐衣物爱心行动。
近年群里开启彼此互贺生日。我发现,每逢哪个同学生日,总是王老师率先发出祝福。数十人的生日,王老师您是怎么记住的呢?我不由得好奇。我把每个人的生日在日历里做了标记,王老师说。
2021年我在《扬子晚报》发了九篇专栏文章,王老师发现后一一找来悉心收藏,说要在六十周年校庆时一并捐给学校。
时隔几十年,王老师在我们每个人身上还那么用心,仍然好像我们这个班的“家长”。
初中法语老师陈珪娘
“你这下不神气了吧!”初中法语老师陈珪娘打趣我说,那次发下的作业我没得高分。
陈珪娘老师是印尼华侨,她的名字就很特别,明显地让我感到异域味道。初识我有一种感觉,她能更好地把我们与外部世界联系起来。
陈老师的法语课,此时差不多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胸有成竹,从容不迫。现在回忆起来我不仅不记得我在陈珪娘老师课上有听厌烦的时候,而且我发现,我对法语的真正入门,不再有任何畏难即始于陈珪娘老师教我班阶段。
一带我们就好几年,不知什么时候起,陈老师对于我已不仅是良师而且成了益友,她常常跟我开玩笑。陈老师家在成贤街的独立房子,许多同学都熟悉,她的家好像对同学都敞开,谁去都欢迎。
面对一个挚友般的老师,就不奇怪遇到难题我会找她商量。我高一时提前参加高考,不知如何报高考志愿就去咨询陈珪娘老师。记得这会儿,陈珪娘老师已不在我班任课。社会上有个说法有事找警察,那会我们则有事找陈老师。如此师生情谊和学生对老师的信任,我想大约于一个老师也是最为珍贵的吧。
多年后我特意问了几位我班同学是否记得陈老师,每一个被问到的人都说清晰地记得陈老师,说她总是面带笑容,好像根本不会生气。而且每一个被问到的同学都说喜欢她。
高中数学老师唐立中
“你,我记得哎!”毕业三十周年聚会,唐老师一见面就说。让我感到这是对当年数学好学生的我最大奖励。
忆往昔,峥嵘南外高中岁月最让自己增强自信的科目是数学,而一切始自唐立中老师执教我班,亦即从高中开始吧。不知喜数学而及老师还是喜老师而及数学,反正在唐老师执教期间,我就喜欢上数学课喜欢解数学题。
热爱是最好的老师。我爱数学,但不知为何换了一任数学老师,数学却不爱我了。呵呵,看样子热爱老师比热爱学科对成绩更有直接效果。
后来唐老师重新执教我班。那会同学们因知道外语类生源高考虽考数学但不计成绩大多放弃了数学,所以唐老师进行数学教学的难度可想而知。我班闻军印象深刻, “记得恢复高考后,我们得知外语专业考生数学不算分,大多数同学都放弃了。在那种情况下,唐老师仍是认认真真上好每一节课。”
唐老师在分数上既人性化高抬贵手,也不让学生无功自赏地沾沾自喜。在我们不少同学的眼里,他是一个与人为善又“特立独行的人”。
我们离校不久,唐老师即走上了其通向数学大师之路,由南京工学院研究生而后东南大学教授。作为其昔日南外学生我虽未在数学领域成才,却为自己曾就读于其门下而自豪。
高中法语老师陈卓殊
“论法语,院校排名应该是北外上外北大南大”,陈老师建议,我便按此填报高考志愿,走上后来的人生之路。
作为法语弟子,对法语先生我们一直自然而然地怀有亲近。高中受教陈卓殊老师。名师出高徒,咱是不是高徒得老师说了算,但威尼斯官网当时的法语老师确可谓一流,陈卓殊老师更是执南外法语教学之牛耳也。
还有,董家驹老师,给我们代过数学课,他听到我考出好成绩来了一句“贺英,那当然!”有时老师的一句话,会照亮你的一生。
高中语文老师王厚智,曾给我作文打95分高分,高考前一句“你可不能再粗心了,要不然就完了!”让我心被猛的一击,高考时真长记性了,未再犯漏看括号里的要求或卷子反面等致命失误,以总分全校第一的成绩给了王老师一个满意答复。
“师师”你解对了吗?从高考语文考场一出来,等在考场外的班主任兼历史老师李之灏就问我。那会高考考场外没有家长云集的壮观场面,只有班主任和科任老师等我们。
七年半期间,为这些小苗儿浇水、施肥、剪枝、遮风挡雨的辛勤园丁前后少说也有几十位。更多的老师,在此虽笔墨未及,但心里也存着他们带来的温暖。
“我能考上大学,多亏张文华老师”,我班考上复旦的一位女生如是说。张老师是我们另一个小班的高中法语老师,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叹息。
由此我想到,每一个南外学子心里都存着一份属于自己的南外记忆,和得自老师得自母校的一份特殊光亮,这光亮照耀着我们各自后来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