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英
先后就职外交部、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退休前为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驻比利时首席代表二级巡视员
从小学四年级至高中毕业,我时常带同学来家里玩,从未招致家人不满,其中一些同学还成了母亲乐善好施的受益者。
我1972年考入威尼斯欢乐娱人城3328,分在小四法班,即小学四年级法语班。学校实行寄宿制,不管家住得远近,哪怕就住在学校门对门,也是一样的寄宿生。一周只可回一次家,周六下午离校,周日下午即要求返校。
我家在鼓楼,距学校仅一站路,我们班同学中数我家离学校最近。那个年代谁都不富裕,一位来自江浦郊区的女生,别人一周一回家,她几周才回一次家。所以逢周六,我常拉她来我家。因家里经济也不宽裕,平常我家也缺油少荤,但她一来,母亲为招待小客人,经常给我们端出蛋饺来,我也沾光一享“大餐”。
那会为了省钱,家人衣服多是出自慈母手中线,很少外面买,有一次母亲给我做了条格子长裤,也给我同学做了一条。这位同学后来进入媒体工作,一直念我母亲的好。她说大学毕业回宁曾找过我们原来那个家,感觉那就像她在南京的老家。
冲刺高考时,有条件的同学都回家备考。因为同学家在远郊区回家复习不便,就在我家一住数月。我们像拼命三郎似的学习,母亲上班早出晚归,但三餐从未让我们自己动手。我和同学的衣服也是母亲大包大揽洗好晾干。每晚母亲还蒸好馒头放饭蓐子里,给我们当夜宵。后来我考入北外,同学进入北大。
我班很多同学来我家玩过,甚至不少在我家过夜。对母亲的热情款待,多年后他们说起来仍印象深刻,好几位同学还提到“阿姨蒸的馒头真好吃”。
高中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母亲常问起这个那个同学都到哪去了,在做什么。有同学上我家来,母亲会热情地握着他们的手,还会很西化地拥抱他们。我班制作的毕业三十周年纪念册,我拿回家后,母亲饶有兴趣地细细阅看,目光在每张照片上都久久停留,每篇文章都逐字品读。她记得班上差不多每个女生的名字。
“你们之间就像兄弟姐妹一样”,一位同学的母亲曾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是啊,一群孩子,同窗同食宿,从十岁到十八岁一起成长,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情谊,其来处之久,其去处之远,恐怕后无来者了。
到后来,这种兄弟姐妹情演绎成为同学对其他同学父母的关心和帮助。我母亲便是同学“帮扶”的主要受益者。
由于家中变故,我后来成了全班唯一没有兄弟姐妹的人。因我常年在外地或国外工作,我日益年迈的父母在南京便成了空巢老人。一个雨雪霏霏的日子,父母亲双双病倒,我得知后万分担心,给我班在宁的张英和王丽萍打电话。她们顶风冒雪去我家探望,替我父母买好菜,那几天我父母便可足不出户了。
父母年近八十的时候,我又一次被确定外派法国,出发前母亲重症住院,我班王丽萍、张英、王德玲和施海萍等在宁的女生知情后,每天轮流烹制营养汤送到医院。
那次母亲幸运出院,回家服用靶向治疗药物后病情稳定下来。当时我身不由己离开了母亲,本来预约好带母亲到江苏肿瘤医院做CT复查,也没法陪去。张英和王丽萍让我不必担心,说到时她们接我母亲去医院。事后她们告知复查结果显示母亲状况得到了改善,我总算神经放松了一些。
母亲出院后的那段时间,王丽萍和她先生每周都来家里探望。有一天发现母亲状况不好,病情又反转了,便迅即将我母亲再送医院。身在国外,我一时赶不回来,赶紧联系老家亲戚来看护。亲戚来前,王丽萍夫妇轮流担当起母亲看护,待亲戚从老家来南京,他们仍隔三岔五来医院看望,询问病情,送饭送菜。
有朋友对我说,你真挺不容易的。的确,没有兄弟姐妹,父母日益年老病衰,无家人可以与我分担。父母住院我陪同在侧的日子,母亲总说你看人家多好,一个个家人来探望,换着来。邻床病人也说,你父母不容易,你也挺难的。
不过,我同学手足情深,他们纷纷伸出援手,让我家有难事时,并不那么无助。
一次,同学在一起聊以前上学时的事,有同学说:“你看,你妈妈以前对我们那么好,帮助了我们同学,所以我们现在帮助阿姨是应该的。”